日本不宣而战,在丰岛海面上,向清军船队发动进攻,护航舰济远寡不敌众退走,运兵船高升号被击沉,1000余名士兵殉身大海,运饷船操江被迫将20万两饷银投进大海;驻汉城日军向牙山清军进攻,在城欢大战,清军被迫退走,沿东海岸辗转1个多月前往平壤;1895年8月1日,中日两国同时宣战。
入朝的清军并没与东学党起义军正面接触,起义军就与政府讲和了。因此除了发了几张告示、赈济一下贫困百姓外,清军并没有多少作为。聂士成曾经要求效法日本,带洋枪队四百人入汉城保护清廷驻朝公署,袁世凯怕惹起纠纷未准;他们又要求回国,以免日本借口寻衅,清廷未允;回国不成,又多次要求增兵,但李鸿章正寄希望于列国调停,迟迟不肯增兵。中日形势一日紧过一日,这支驻朝孤军的危险也就与日俱增。迫于压力,7月20日,李鸿章才决定海路增援牙山驻军。运兵船是高价雇请的英国“爱仁”、“飞鲸”、“高升”三艘商船。这应该算李大人的得意之作,商船打着英国的旗号,无疑增加了几份安全。
济远、广乙、威远三舰组成护航队,由方伯谦带队护航。我们不妨注意一下队长的名字:方伯谦,此后他将有一番令我们不得不记住他的作为。
7月21日,济远等舰护送“爱仁”、“飞鲸”二艘运兵船从大沽起航先期赴朝。船队出发前,“广乙”管带林国祥曾向提督丁汝昌请示,途中如果日舰寻衅,护航军舰应如何应付?丁汝昌指示说:“现在中日两国并未公开宣战,各位切不可轻举妄动。但若日舰首先开炮,你等可纵兵回击,岂有束手待毙之理。”
已经在大清的角角落落布满了间谍的日本,在船队起航后不久就获得了两份情报(一份来自天津,是由天津军械局的一名姓刘的书吏提供的;另一份则是由潜伏在中国烟台的日本著名间谍宗方小太郎冒充中国农民多次进入威海卫军港获得)。7月22日,日本大本营得到情报后立即命令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于23日率松岛、千代田、高千穗、桥立、严岛、吉野、秋津洲、浪速、葛城、天龙、高雄、大和、比睿、爱岩、摩耶等15艘军舰,从佐世保港向朝鲜西海岸进发。
58岁的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昂首挺胸站立在高砂丸轮船上亲自为日本联合舰队送行。高砂丸上高高挂起“发扬帝国海军荣誉”的信号旗,日本联合舰队的官兵也打出信号旗,表示自已的决心:联合舰队旗舰松岛的回答是:“坚决发扬帝国海军荣誉”;第一游击队旗舰吉野的回答是:“完全准备就绪”;第二游击队旗舰葛城的回答是:“待我凯旋归来”。
时任浪速舰舰长的东乡平八郎在7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7月23日,星期一,晴天。晴雨表三十度一分,寒暑表八十六度四分。午前七点五十分,旗舰发出请来舰的信号。各舰长齐集,会议结束后,互祝健康,然后各归本舰。午前十一点开船。午后五点进入战斗准备状态。从午后八点,哨兵开始四轮班的警戒。”
北洋舰队也接获了“倭船将要来截”的情报。丁汝昌致电李鸿章,请求率海军大队跟进护航,并令各舰“升火起锚,戒严将发”。然而李鸿章认为“日虽竭力备战,我不先与开仗,谅彼不动手,此万国公例,谁先开战即谁理绌。”而且此次运兵雇佣的是英国轮船,各船悬挂英国旗帜,日本政府断不敢贸然行事。丁汝昌只好下令北洋舰队熄火。
济远、威远、广乙护航队于7月23日抵达牙山。此时爱仁、飞鲸两艘运兵船还在海中,要过一天后才能先后到达。护航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运兵船护航,怎么把保护对象扔到了后面不顾?《中国近代海军史》认为“身为护航队长的济远管带方伯谦畏敌如虎,害怕大队同行为日舰发现,竟置爱仁、飞鲸两船于不顾匆匆先行。”
7月25日晨4点左右运兵船驳卸完毕,方伯谦带着护航舰队立即离开牙山。而此时,日本舰队第一游击队司令坪井航三正率浪速、吉野、秋津洲三舰向牙山湾一带侦察,并奉命“遇有清朝增兵舰只,即行攻击”(《简明日本近代史》第136页)。
牙山湾外有个岛屿,叫丰岛。丰岛论面积算不上大,但它却从此在中、日、朝三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因为甲午战争的大幕即将在此拉开。
我们且来看看时任浪速舰长的东乡平八郎的战时日记。
“七月二十五日,星期三,晴天。晴雨表二十九度九十分,寒暑表七十九度。午前七点二十分,在丰岛海上远远望见清国军舰济远号和广乙号。即时下战斗命令……”
丰岛海战是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展开的。当时日本三艘战舰总吨位11126吨,中国只有3300吨,不足日方的三分之一;日方舰炮82门,中国只有29门;日方平均时速20.3海里,中国16海里;日方总兵员1051人,中方只有314人。
战前日本舰队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由于丰岛附近海面南宽北窄,对日舰的回旋不利。正向北驶的日舰故意转舵向东行驶,仿佛无意与对面的济远、广乙为敌。方伯谦真的以为日舰无意开战,继续向南驶进丰岛南侧海面宽阔处。此时日舰突然转舵返回,向“济远”、“广乙”迎面扑来,“双方只有3000公尺时,日舰吉野一声号炮,3艘日舰火炮齐发,集中火力突然轰击济远。”(《中国近代海军史》214页。)
一时间,丰岛海面上,炮声轰鸣,硝烟四起。敌我5艘军舰,往来奔驰,奋力搏击。“济远”发射的炮弹曾多次命中“浪速”和“吉野”。其中有一发炮弹击中吉野右舷,击毁舢板数只,贯穿钢甲,打坏发电机,落在机器问的防御钢板上,最后又落进了机器间。但那颗炮弹没有爆炸。“战后吉野号开进船坞进行检修,把这枚炮弹拆开查看,才发现它没有装上炸药。”(《虎头蛇尾——中日甲午战争记实》第142页)
日舰大炮击中济远舰前炮台,大副沈寿昌不幸头部中弹,壮烈殉国。二副守备柯建章立即代替指挥。敌炮再次击中前炮台,柯建章中炮洞胸而死。军功王锡山,管旗头目刘昆均中弹阵亡。“济远”前炮台中弹不能运转,仅靠尾炮且战且走。追击济远舰的吉野舰时速23海里,比济远快8海里,很快接近济远。当两舰相距3000公尺时,吉野舰开炮轰击。济远管带方伯谦惊恐万分,下令悬挂白旗,然后又挂起日本海军旗(这表示已经完全向日军投降)。但吉野舰并没有停止攻击,距离2500公尺时,发右舷炮猛烈轰击。
此时,大副二副等都已先后战死。一名普通的水手挺身而出——他的名字叫王国成,“时有水手王国成者甚怒,而力素弱,问何人助我运子?另一水手李仕茂挺身相助,乃将十五生地层炮连发四出,三出命中,日舰乃退。”(萧一山《清代通史》)特别第四发击中吉野要害,日军27人毙命,舰首起火进水,被迫转舵慢行。济远乘机逃回威海。
我们再看看广乙的情况。
广乙是福州船政局1890年制造的小型巡洋舰,系铁骨木皮,没有护甲,防御能力极差,所以开战后损失惨重,伤亡70多人。管带林国祥指挥广乙冲向吉野,准备实施鱼雷攻击,不幸被侧翼的秋津洲击中桅楼,鱼雷发射管也被击毁。连中重炮后林国祥下令降下龙旗,向东北方向撤退。驶至朝鲜东海岸十八岛搁浅。林国祥为免军舰被俘资敌,将舰上未毁的数尊大炮自行击毁,并“凿锅炉,渡残卒登岸,遗火火药库自焚。”
此时,载有士兵一千二百二十人、炮十二门及来福枪等军火的“高升号”和载银二十万两的运饷舰“操江号”进入丰岛海战区域,他们并不知道这里中日海军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败逃中的“济远”舰向“操江号”发出“我已开仗,尔须速回”的信号,操江舰转舵西返。但这艘1865年下水的老船,只有400马力,航速9节,旧式舰炮5门,既无法快速逃命,更无力与敌舰抗衡,很快就被日舰“秋津洲”追上了。管带王永发将重要文件悉数焚毁,并将送往牙山驻军的饷银二十万两倾入海中。秋津洲号上过来24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搜查完“操江”号后,把王永发押走,又将其余的水手拘禁于后舱。操江舰被掳至群山浦日本舰队处,王永发以下官兵83人则被解往佐世保港,成为战俘(《中国近代海军史》第216页)。
运兵船“高升号”进入作战海域时,被浪速舰拦截。日本海军人见善五郎大尉及几名水手乘小船来到高升号上,要求高升号跟浪速走。但船上的中国士兵们坚决反对。高升号舰长高惠悌对他们解释抵抗的无用,因为一发炮弹就能在短时间中使他们沉没。将官们说他们宁愿死,也决不服从日本人的命令。高惠悌说,倘使你们决计要打,外国船员必须离船。士兵们不答应。
见清兵拒不投降,浪速舰六门炮一齐开火,并施放水雷,先后击中了船上的煤库和锅炉。“(汉纳根)我们后来看见日本军舰开动前来,当它离我们大约有一百五十公尺,正对着我们船的左舷停驶下来。我看见一个水雷从船的水门中发出……水雷命中我们船的中心,很可能地正击到船的煤库,顿时白天变成黑夜,空气中全是煤屑、碎片和水点。”安徽人张玉林(清军的一个千总)在他的证言里提到了锅炉爆炸的情形,“两个鱼雷把船底打破,我在船洞里看见鱼雷来,大约在船身之中间。有些兵被船上跑出来的水蒸汽薰死。”
炮击开始后,洋员们很快跳海逃生。清兵除少数跳海外,大都勇敢地在用枪向日本军舰射击。这种抵抗几乎是徒劳的,但却是令人敬仰人的。“(汉纳根)我们跳下海去游水。在游水时,我见船沉下去,船尾先下。在这时候,炮继续在放,那些可怜的人知道没有机会游水求生,勇敢地还击。”
高升号沉没后,日军并没有放过水里毫无抵抗能力的士兵,除了炮舰继续炮击外,还驾着小船于海上往来捕杀。“我(汉纳根)看见一只日本小船,满载武装兵士,我以为他们是要来拯救我们的,但悲伤的很,我是想错了,他们向垂沈的船上的人开炮。”
除了洋员及少数清兵被法、德等国舰只救起外,其他人员都殉身大海。
日军发动甲午战争,是海陆并举,同时挑衅。7月25日,日本海军在丰岛袭击清军运兵船的同时,大岛义昌率领驻汉城龙山的陆军第五师团混成旅团4000人进军牙山。
牙山县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因为东北面有两座牙齿形的山而得名。直隶提督叶志超率领入朝帮助“剿匪”的三千多清军,在此地毫无作为地驻扎了60多天,直到8月24日,才接到李鸿章关于和议决裂、速备战守的电报。
因为牙山不利于防守,于是聂士成率军移师牙山以东的成欢,构筑工事,准备御敌。成欢位于牙山东北20公里处,北距汉城70公里,有两条驿道纵横而过,东有月蜂山,西有银杏亭、牛歇里高地。城北5公里处有一条东西流向的河,河上有一桥梁,称安城渡,是汉城至全州大道的必经之地。河两岸遍布沼泽水田,地势易守难攻。
根据成欢的地形,聂士成将人马分为左右两翼防守。左翼阵地是清军防守的重点,位于成欢西北的牛歇里高地一线,构筑堡垒工事两座,配备武毅军老前营炮兵。右冀阵地以成欢东面的月峰山为依托,沿山修筑堡垒工事。他们还将成欢北面沼泽地的下流堵塞,使沼泽泛滥,水漫路面,以阻遏日军的运动。
在强敌当前的形势下,清军犯了分兵防守的失误。聂士成对叶志超说:“海道已梗,援军断难飞渡,牙山绝地不可守;公州背山面江,天生形胜,宜驰往据之。战而胜,公为后援;不胜,犹可绕道而出。”(聂士成《东征日记》,见《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6》第9页)叶志超同意,率1000人退守公州。
7月28日,日军于8时前到达距成欢仅5里的素沙场。大岛义昌亲自到前线观察,权衡利弊,决定用一部兵力向清军左翼阵地实行佯攻,牵制清军,他则亲率旅团主力——9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骑兵中队主攻月峰山,从清军防守薄弱的右翼突破,总攻时间定于29日拂晓。
中日甲午战争陆战序幕将在此拉开。
于时化、李恩格翻译的《日清战争实记》一书对成欢战役作了较为详尽的记述,虽然日本人的记述不乏美化自己丑化清军的倾向,但依然有助于我们较为详尽地了解战役的的经过。
我们不妨选录部分章节——我军决定战斗为夜袭,但除军官外,尚不知此决定。兵士都在整理装备,等待下达号令。二十八日夜渐深了,宿云蔽天,四顾晦冥,咫尺难辨。半夜忽有号令,说是今夜立即攻打敌营,并禁止胡乱发出声响。这正是人衔枚、马结舌,虽三军出发,但寂然无声。
右翼部队从素沙场出发,行约半里,过一河,河深仅过膝。缓慢行进半里,又有一何,名曰安城,宽三、四间(日本长度单位,每间约1.82米——作者注),有小桥,—半断毁,大概是被清军破坏。我军泅渡混乱,水深及人肩。河底是V形,泥深,涉行困难。过河后,稍前行,右转弯,有沼泽,估计是敌人故意使河水泛滥,用以防御,道路被切断,水深没肩。过水田有一小村,十余户人家。前卫尖兵因迷路进入村里,前面无路可走。随后松崎大尉率领的前卫全队,都因迷路聚集于此。此时支队司令官武田中佐命令译员去农家问路。忽有一大汉着白衣从旁通过。夜暗中分辨不出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欲抓住盘问。大汉大叫,回头就跑。大叫的瞬间,敌伏兵由村中出现,从窗边门缝猛烈开枪,狙击我军。事起不意,与敌相距仅数步,四面漆黑,进退不便,道路狭窄。队长急忙命令全体立即进入水田,伏于堤下。因地势甚为不利,乃欲转移方向,退至沼泽泥塘中散开,卧倒,一齐举枪猛烈射击。在此危机之际,转瞬间转移方向,退却后又整理队伍,向敌方前进。其间进退自如指挥队伍者,实是松崎大尉。随后,田边大尉指挥第二梯队,也在泥塘中散开,开枪支援前卫。第二梯队尚未全部通过沼泽,时山中尉率领的一个分队稍落后,在正要通过沼泽的一刹那,前军突然发生战斗,敌占早已熟悉的地利,频频狙击我军。中尉以前军苦战,欲立即前进救援,猛然挥刀,大叫前进,率先跳入水中,水深没颈。将令比山重,许国之身轻于鸿毛,众皆争先跳入水中。水底泥深没靴,不易行动,可惜时山中尉等二十余名兵士,进退不得,溺死于水中。
我军冲锋,松崎大尉挥刀从土堤后跃起,忽流弹飞来,击中大尉大腿;大尉不屈,以刀剜出弹头,再立起督战,不幸又被一流弹击穿头部,说了一声“遗憾”,丧命于安城渡头的朝露之上(这段描述不象是回忆录,倒象是写小说,象我们塑造英雄人物一样的手法。)
我军下达了冲锋号令。敌人近在眼前,我军岂能踟躇不前,犹如席卷的怒涛,刺刀如秋天原野上的芒草一样密集,一齐冲入敌阵。无论是马,无论是人,碰到的一概刺死。敌军在这样的气势下退缩,再也不能有一点抵档了,乱了队形逃跑。我军穷追前进,挡住了敌人退路,立即将二十余人击毙于道路两侧。敌军惧我军威势,沿南面的水田,远远向其据点逃去。(《日清战争实记》,见《中日战争》第八册第21-23页)
这就是安城渡之战。参加这次战斗的只有武备学堂学生于光炘、周宪章率领的数十人,他们坚持战斗一个多小时,清军却没有派出1人支援,结果因寡不敌众,被迫撤退,大部分清兵都牺牲在阵地上。
日军在向清军左翼阵地进攻的同时,大岛旅团长率领的主攻部队也向清军右翼月峰山阵地发动了攻击。大岛率领的主攻部队配备一个中队的炮兵,火力很强,而驻守月峰山的清军却没有大炮。日军在矮小的松林边沿布置炮兵和步兵阵地,向月峰山清军阵地发动猛攻。清军临时构筑的工事十分简易,连村田式步枪的子弹也挡不住,在猛烈的炮火下,伤亡很大。
聂士成开始以为左翼是日军进攻的重点,亲自带兵增援;发觉右翼月峰山战斗也十分激烈,又带人驰援月峰山。日军左右两股部队集中火力轰击聂士成的援军,阻滞了他们的行动。月峰山两个堡垒先后失守,清军左翼牛歇里高地的堡垒也先后失陷。
日本人在《日清战争记事》一书中对占领成欢作了这样的记述——五时半,左右共六个堡全被我军攻占。在牙营中,缴获署有提督叶志超、副提督聂志[士]成名字的中军大旗等大小军旗数面,大炮数门。本来文明国家以丢失军旗为最大耻辱,而清国军队是对此不介意呢,还是因情况紧急而来不及收起来呢?后来得到副提督聂志[土]成军中日记,得知敌军丢失军旗完全是因为来不及收起来。
战斗结束后,我军检查敌军营垒中之情形。死尸枕籍,碧血横流。左翼第二堡垒看来是敌将聂志[士]成的驻处,竖着署有他的名字的将旗,周围有数十个帐幕围绕。想必敌军安城渡一战疲劳,战斗暂停,敌军欲休息,未想到我军主力又从左侧发起进攻。
敌军受到攻击时,似正开始吃早餐,尚未吃完,碗、碟、筷等散乱各处,碗里的饭,吃了一半,盘里的肉汤还没有凉,锅里的米已经熟了,铁壶里的水正在开着,有炖整猪,有吃剩的黄瓜,真是狼藉不堪。敌军士兵等来韩已五十余日,似颇感无聊。帜幕里有骨牌、双陆,下层土兵似耽于赌博。在角落里有韵书,有唐诗选,大概是有文学思想的人,或在信笺上写诗,或在寿山石等印章材料上篆刻,由此可看到清国人的特点。但也有藏着镜子的,携带妇女相片的,散乱于各处,清兵的懦弱,可想而知(参见《日清战争实记选译》,转引自《中日战争》第八册第25页)。
清军本打算退守公州,但等聂士成一路招集残卒赶到公州时,叶志超认为公州不可守,不如绕道去平壤,会合大军,再图进取。为了避免与日军相遇,他们绕汉城之东,沿朝鲜东海岸清洲、镇川、兴塘,渡汉江经清风、金化、祥原,过大同江,历时近一个月,叶志超于8月21日,聂士成于8月28日抵达平壤,与左宝贵等清军会合。至此,朝鲜南部清军再无据点。
中日磨擦初起的时候,无论是光绪还是慈禧,都没有决定对日开战,因此基本同意李鸿章的主张;随着日本的咄咄逼人,再加主战派的一力主战的主张通过翁同和特别是珍妃不断传递,光绪开始倾向主战。慈禧太后也不能忍受“蕞尔小国”的得寸进尺,因此也倾向主张。如今日本人已经动手,清廷再无回旋余地。8月1日光绪皇帝颁布对日宣战上谕:朝鲜为我大清藩属二百余年,岁修职贡,为中外所共知。近十数年来,该国时多内乱,朝廷字小为怀,迭次派兵前往勘定,并派员驻扎该国都城,随时保护。本年四月间,朝鲜又有土匪变乱,该国王请兵援剿,情词迫切。当即谕令李鸿章拨兵赴援,甫抵牙山,匪徒星散。乃倭人无故派兵,突入汉城,嗣又增兵万余,迫令朝鲜更改国政,种种要挟,难以理喻。我朝抚绥藩服,其国内政事向令自理。日本与朝鲜立约,系属与国,更无以重兵欺压强令革政之理。各国公论,皆以日本师出无名,不合情理,劝令撤兵,和平商办。乃竟悍然不顾,迄无成说,反更陆续添兵。朝鲜百姓及中国商民,日加惊扰,是以添兵前往保护。讵行至中途,突有倭船多只,乘我不备,在牙山口外海面,开炮轰击,伤我运船。变诈情形,殊非意料所及。该国不遵条约,不守公法,任意鸱张,专行诡计,衅开自彼,公理昭然。用特布告天下,俾晓然于朝廷办理此事,实已仁至义尽,而倭人渝盟肇衅,无理已极,势难再予宽容。著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厚集雄师,陆续进发,以拯韩民于涂炭。并著沿江沿海各将军督抚及统兵大臣,整饬戎行,遇有倭人轮船驶入各口,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毋得稍有退缩,致于罪戾。将此通谕知之。钦此“。
也是在这一天,日本天皇发布了对清国宣战诏书:保全天佑践万世一系之帝柞大日本帝国皇帝示汝忠实武勇之有众:朕兹对清国宣战,百僚有司,宜体朕意,海陆对清交战,努力以达国家之目的。苟不违反国际公法,即宜各本权能,尽一切之手段,必期万无遗漏。惟朕即位以来,于兹二十有余年,求文明之化于平和之治,知交邻失和之不可,努力使各有司常笃友邦之谊。幸列国之交际,逐年益加亲善。讵料清国之于朝鲜事件,对我出于殊违邻交有失信义之举。朝鲜乃帝国首先启发使就与列国为伍之独立国,而清国每称朝鲜为属邦,干涉其内政。于其内乱,借口于拯救属邦,而出兵于朝鲜。朕依明治十五年条约,出兵备变,更使朝鲜永免祸乱,得保将来治安,欲以维持东洋全局之平和,先告清国,以协同从事,清国又设词拒绝。帝国于是劝朝鲜以厘革其砒政,内坚治安之基,外全独立国之权义。朝鲜虽已允诺,清国始终暗中百计妨碍,种种托词,缓其时机,以整饬其水陆之兵备。一旦告成,即欲以武力达其欲望。更派大军于韩土,要击我舰于韩海,狂妄已极。清国之计,惟在使朝鲜治安之基无所归。查朝鲜因帝国率先使之与独立国为伍而获得之地位,与为此表示之条约,均置谙不顾,以损害帝国之权利利益,使东洋平和永无保障。就其所为而熟揣之,其计谋所在,实可谓自始即牺牲平和以遂其非望。事既至此,朕虽始终与平和相终始,以宣扬帝国之光荣于中外,亦不得不公然宣战,赖汝有众之忠实武勇,而期速克平和于永远,以全帝国之光荣。(《甲午战争图志》第87-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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